【文学纵横】（合音）王兴舟《到朝阳去看山》：山之雄、水之秀、林之茂、花之俏

王兴舟

王兴舟，笔名东坡石，男，1963年12月出生，系河南作协会员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。

出版作品集有《月舟集》、《贮云集》、《那时花开》、《太行风土小记》等，先后连续三年荣获河南省报纸副刊作品一等奖，蒲松龄文学奖散文集一等奖，蔡文姬文学奖散文一等奖等，被中国大众文学学会授予“德艺双馨优秀作家”称号。

到朝阳去看山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 王兴舟

看山还是到朝阳。

朝阳是河南省林州市石板岩乡的一个小山村。朝阳村悬太行之巅，位在晋豫分界之线，身处太行大峡谷风景区之中，这里山之雄、水之秀、林之茂、花之俏，集中国山水北雄南秀于一身。人们笑谈“五岳归来不看山，朝阳回来不看岳”。虽是夸张，但也不无说道。因为走遍了朝阳，就等于看完了太行，朝阳是太行山的微缩景观！

到朝阳看山，晨昏景色是各有看点的。2002年初春，我到朝阳驻村工作时，就住在村小学的二楼上。山里的天亮的快，凌晨四点半过后天已泛亮了，我躺在床上抬眼就能看到远处的山如推拉镜头一般忽远忽近、忽大忽小、忽明忽暗、忽浓忽淡地涌到眼前，让人非常惊奇！到朝阳看山要从早晨看起，这个时候空气透光性好，你迎霞光，沐晨露，漫步山巅，远眺可领略太行山连绵不断奔腾蜿蜒的巍峨之势，鸟瞰可观赏那雄伟秀丽、粗犷旖旎的峡谷风光，欣赏太阳在那群高耸入云的山峰中间挤挤抗抗突然一跃，如钢花四溅一般迸射万道金光的胜景。早晨的朝阳可以收藏的景象太多：看鸟儿飞翔，听溪水欢唱，赏小动物的舞姿，老牛在朝霞里不慌不忙的悠闲，毛驴迎着太阳甩着响鼻急促零碎的步伐。还可体验浓浓的民俗，听农妇呼东喊西、催唤懒睡儿孙如山曲儿的责骂，喜看一边踢着石子一边背诵着课文的少男，还有石板房顶四处飘散的缕缕炊烟……你可闲行漫步，甩甩手，扭扭腰，伸伸臂，晃晃脑，对着山谷吼上几嗓子，听那萦绕山峦的绵长不断的回音。也可做上几个深呼吸，吐出秽气，畅达心肺，享受山乡早晨带给你的桃花源中人般的悠闲！

山里的太阳醒得早，困的也早。下午四点以后，太阳就开始在山峦间东躲西藏，并且不停地抖动着巨大的红绸布，玩魔术一般将群山瞬间罩在下面。那一抹一抹的晚霞，不断变化着的各种瑰丽的颜色，涂抹在山村的屋舍上，都是温馨柔美，缱绻缠绵的，这时即使再冷峻的岩壁也把持不住，露出几分温柔来。夜幕坠落，寂静如水，即使偶亮几点灯光，也使山乡的夜更显深邃，与城市灿若星海的灯光相比，在这里能明显感触到昼夜的更替，日落而息，让你很快就摆脱都市那没完没了、无始无终陀螺般的应酬和生活。临窗而卧，与星星对瞅，你会发现山里的天格外的清净疏朗，月分外的淡雅明亮。这时你静听泉水喷涌的咕咕声，微风从山上的林中吹下来，有口哨一样的尖响，细碎的树叶发出象流水般的声音，来来回回，不止不息……一切疲惫和烦恼，一切的虚荣和梦想都会悄然融入那茫茫的夜色之中。一觉醒来，向你微笑着的还是那轮朝霞簇拥、笑脸盈盈的红日！

到朝阳看山如读书，一天能看到的只是封面，要领略精妙，是要看一年的。春到朝阳去看山，且不说清新的空气，迷人的风情，美丽的山景，仅仅欣赏那些精灵般的花儿，就足以让你留连忘返。要说春天的朝阳是花的海洋一点不过，在村头井旁、沟下梁上、店肆磨坊、土岭圪梁、院头墙上，各色各样缤纷多彩的花，满满当当长得遍山都是，把宁静的山村点缀得风情万种，就连村居都淹在山花丛中，真是“不知村民何所居，惟见野花染山岗”！微风吹拂，花海波浪，四处溢香，灿烂簇拥着灿烂，美丽追逐着美丽，潮水一般在山间荡漾开来，绿油油的野草铺满山路，踩上去那种酥软的感觉，让人顿感心旷神怡。村里人也都劳作在山花丛中，你若漫步在山道上，会不时听到不知来自何处那山音浓浓的问候声，若不细瞅就会错过花丛中向你挥舞着的那双热情的手。漫步在山道上，各种小野花一簇簇一丛丛羞涩地开放着，草绿如染喧泻着春天的诗意，蝴蝶飞来飞去，把天空织成艳若霓裳的彩云，落在花朵上，还真分辨不清哪是花哪是蝶呢！好一幅惬意舒适的田园风光图。

夏季到朝阳来看山，山上欢腾的溪水、飞泻的瀑布、青绿的野草、茂密的山林、纤纤的修竹，还有泉水池畔那密密匝匝的芦苇，会给你不同的感受，夏天朝阳的山里阳光变得稀疏起来，林蔽日，古藤缠绕，悬崖涌泉，山花竞放，各种珍稀植物会闪现在眼前，山瀑飞落涧底，不时会有水珠溅落身上，各种小动物窜来窜去，为寂寞的山村增添了几分活泼的元素。我曾在盛夏织网床在林间，拿本闲书晃悠着看，林间密集的鸟语虽疾却不噪，美妙如天籁。只有这时你才能真切感受到“鸟鸣山更幽”的妙境：小松鼠旁若无人地从这棵树窜跃到另一棵树上；蝉贴在树上羽翼翕动，忘情地鸣个不停；螳螂叼着枯叶忘情地玩着自己的游戏，黄雀在树枝上跳来跃去啁啾不休。什么“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”？这里没有典故里那些凶险和紧张，有的只是和谐与安祥。身处这样的妙境，你才能产生天人合一、物我两忘的哲思与感悟。

朝阳的山与许多名山一样，夏天也多有云雾胜景。但这里的云雾与黄山、庐山的不同，是急脾气，说来就来，真像蒸馍掀笼瞬间就云生雾浓一片朦胧，高山和村舍象海市蜃楼一般忽隐忽现，飘忽不定。但天气晴朗时，山里的云雾也非常安详，它们绕在山间波澜不惊，乍一看去宛如波光粼粼的巨大水面。

其实到朝阳看山最美的季节还数秋天。秋天到朝阳去看山，从任何方位去看都是优美的风景。走进朝阳的秋天，就走进了一幅抒情浓郁、色彩缤纷的油画里。悠悠白云，一轮秋月，一树火红，满山金黄。满山的秋景，会让你感到绚丽和充实！秋天朝阳的山是诚实的，没有空头的许诺，唯有累累的硕果。你看能叫上名字的如苹果、柿子、山楂、大枣等，还有很多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山果，都能为你展示大自然无私的馈赠和人类劳动的甜美。这里山高路险，山果运出去的很少，更多的是村民们用作榨果汁，酿醋酒的原料。我品尝过他们制作的柿水醋、野果酒、山果酱和各种各样的果干，那滋味既让你魂消心醉，又让你心自知而口不能道也。

冬天到朝阳去看山，如果能幸运地碰上一个大雪天，那是再惬意不过了。雪天里朝阳的山岭如奔驰的白骏马，腾起满天云烟，十分壮观。山野用统一的颜料进行了渲染，茫茫的雪野让你分不清山岗和沟壑。这个时候人们会在准备充足过冬物资的石屋里，盘腿炕上云来雾去地谈着山外的趣闻。雪花不时从石屋顶缝挤进来，在屋里轻扬漫舞，别有一番情致！屋内灶火正旺，大铁锅里把雪捂得老高，很早就炖在灶上，他们用雪水炖着羊肉、猪肉、粉条、干豆角，还有酸白菜。火停了菜成了饭好了酒也上桌了，大家扯着嗓子吼着酒令喝酒，夜深了才“家家扶得醉人归”，酒后醉红的脸庞，在白雪的映衬下，象朵朵红梅鲜艳着山乡的人情和世故！

朝阳山里的雪下大了，几个月都化不开，雪路也不滑，走起路来吱嘎吱嘎脆响，一点也不感到寂寞和慌张。雪天里，没有冬眠的动物都会在雪野上奔波觅食：野兔四处跳跃，有点焦急，也有点轻狂；野猪时有出没，肥大的足迹常常让人探究它的归宿在何方；拖着尾巴的狼往往站在山岗上低着头嚎唱；小麻雀成群在雪野上飞落，象下围棋一样不断变换着阵场，最让我心喜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美丽优雅象孔雀一样，也有着华美尾巴的的雉鸡模样。朝阳人不打猎，连野兔都成他们保护的对象，雪地上不时会看到供动物们充饥救急的谷子、玉米和麸糠。在这里动物们的优雅闲逛和山里人的淳朴善良.使这里拥有了人与自然最伟大的和唱，冬天的朝阳成了鸟禽们的练歌房，走兽们的欢乐场！

其实到朝阳看山，是要你一生去体验的。因为人之一生有许多难以破解的谜，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，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，不管是宗教还是科学，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……伴随人生多的是浮躁、痛苦、欲望、失落、疲倦、徘徊、沮丧，还有那众多的纷争。如果你能停下奔波的脚步，淡出碌碌的凡尘，从功名利禄中脱出身来，经常能到朝阳去看山水、看云雾、看花草、看晨昏、看四季、看阴阳、看风雨……虽然眼睛忙碌了，但心情却能闲散开去，心灵也澄明清澈起来。古人说“智者乐水，仁者乐山”，人生有四季，各季心境异。少年看山,意在向往；青年看山，志在登攀；中年看山，体味艰难；老年看山，又多了些回味与留恋。人生的每一阶段去看山，就会有每一阶段的人生答案。如果想真心把自己与山融合到一起，你就要舍得耗费你一生的心智与山亲近和沟通，做到山人合一，实现物我两忘，到那时什么生与死、荣与辱、穷与达，什么主观和客观，偶然和必然……都会成了随风摇曳的小草，吐什么花，就渲染什么色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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